第12章 :心澜(2/7)
作品:《夜行歌(上)》心神欲裂。
不知过了多久,迦夜自屏后踏出。黑发犹在滴水,零落披散两颊,衣襟略为散乱,仍带着雾气湿意,淡淡地扫了他一眼,在床畔坐下。
“你出来了?下去休息吧。”
寂静许久,沙哑的声音响起。
“你……如何刺杀成功?”
“你不是已经猜到了?”迦夜一只手抚弄着长发,脸白得近乎透明,“是色杀。善若王性疑难测,唯好幼女。”
“你……从来不用色杀的。”
“总有第一次。”她面无表情地淡瞥,“反正也没什么损失。”
翻涌的情绪塞住了胸膛,他无法再开口,只是用力咬住了牙。
“去把香点上,选淡雅安眠的那种。”
他沉默地照办,一丝丝香气晕散开来,又抬手垂下帘幕,室内光影转暗。
“下去吧,我要休息了。”
听着脚步声渐去,她小心地躺在柔软的丝褥上,尽量不碰到伤口,紧绷的情绪终于一点点放松。杀了善若王算是暂时应付了教王,接下来仍不能有丝毫懈怠,积压的事务太多,休息的时间不多。她合上眼睫,渐渐被睡意侵袭。
蒙中,有人接近床边,挨得越来越近……她猝然醒来,袖中的短剑闪电般探出。
去而复返的人半跪在床边,雪亮的寒芒抵在喉间,他似乎不曾察觉,静静地看着她。不知是不是受伤所致,还是放松了警戒,她的头忽然变得昏昏然,一寸寸地挪开了剑,牵动了背上的伤,沁出一身冷汗。
“你回来做什么?”黑眸扫了一眼他手中的玉盘,“我已经上过药,不妨事了。”
“背上的伤自己不易包扎,我给你敷药。”
“用不着,也不是什么重伤。”额头的温度越来越高,她有点撑不住了,“你出去。”
“我会很快处理好,你也不希望别人发现你受伤。”他径自拔开瓶口,探臂将她翻转至俯卧,动作轻而坚决。
“稍为忍耐一下。”
她没有再拒绝,手边的剑被他取下搁在一旁,软软地伏在榻上,呼吸微乱。
他以银剪破开背上的衣物,不出所料,仅仅胡乱地裹扎一下,并未仔细护理。他小心地为她上药,绽裂的伤口根本不该沾水,她却浸泡许久,愈合的时间肯定要滞后了。
指下的肌肤发烫,苍白的脸泛出不正常的红晕,眼神也没了以往的凌厉,看起来孱弱无力,像个病弱的孩子。
“背上的伤是怎么回事?”
良久,低弱的声音微带恍惚。
“善若国师。只怪我逃走的时候经脉初通,反应慢了一点。”
“经脉?”
“他们防得很严,我用金针自闭武功才瞒了过去。”药粉里麻痹催眠的成分逐渐生效,她的精神松弛下来。
“你用了毒杀?”在那样险恶的环境下自闭武功,他无法想象有多艰险。
“我在指甲中藏了药,划破了他的皮肤,再以金针刺入心室……”女孩的声音越来越轻,伤热和疲倦一同袭来,侵蚀了神志。
他默然包扎,动作极轻柔。
昏沉的人儿无知无觉,淡粉的唇角有些溃破,他知道必是出于她自己的咬啮,轻挑了一点药粉敷上。幼嫩的肌肤上,触目的青紫格外碍眼,修长的指尖轻轻触摸,凝滞良久。
潜藏的心事如燃烧升腾的暗香,在半空弥散,不为人知。
斜阳从窗口洒入,带来柔和的暖意。
宽大的书桌边,男子翻阅着各国的情报检点归类,聚精会神地执笔摘录重点。桌子对他来说有些矮,挺拔的身形稍倾,飞扬入鬓的眉微蹙,唇角好看地抿起,侧面的轮廓清俊非凡,配上冷锐如锋的气质,足以教人失魂。
这样的男子,怎会落至如此地步!
她伏在枕上茫然出神。
以他的气质,作为臣属,该是委屈至极了。
冷酷无情的命运如一只可怕的巨手,肆意拨弄着人的际遇,弹指间便将江南鲜衣怒马的少年压为伏首驱策的影奴。冷酷的现实之前,除了顺应,又能如何?
他已算适应得很好,没有怨怼,没有愚蠢的挣扎,没有自毁自伤的举动。
即使对他忽远忽近,冷淡如斯,他也不曾抱怨,更没有背叛的行径出现。易地而处,她不知自己能不能做得更好。
在罪恶如渊的环境中生存下来多么不易,长期坚持的信念意志一分分被摧折,他还能撑多久?
男子忽然望过来,正对上她的眼。
深邃的眼眸映着光,刹那间两人都迷失了。
默默对望良久,他走过来拂开一缕落在颊上的发,又去倒了一杯水,小心地将她扶起。
受伤之后,她总容易口渴。
半靠在胸膛上,接过茶杯,一不留神喝得急了,呛咳起来牵动了伤口,蓦然抽痛,他避开伤处轻抚着她的背,平抑急促的气息。待她平静下来,修长的手指轻轻拭去她唇畔的水,取下了杯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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