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来近两周，端木莘一直很沉默。

沉默到小芸有些担心。

“莘……我们商量下好不好？”当他又站在落地窗前沉思，她上前，轻轻的搂住他的腰。

“嗯。”他低头，在她额上轻吻了一下。

“爸爸这是认真的吗？”她皱眉。他一向很喜欢莘啊，原以为一定会顺利的，谁知他竟然那么坚决的反对。

“不知道。”他缓缓摇头。

“我在想……有没有回转的余地。”她思索着，“我们好好的跟他说，证明我们是真心的，也一定不会影响到你的事业——打消他的顾虑，他就没有理由不同意了吧。”

“小芸。”他转身，和她面对面站着，双手轻轻握着她的手，“如果你父亲一直反对，你会放弃我吗？”

“当然不会！”她瞪着他。难道他还怀疑自己爱他的真心吗？！

“我想过的……”她接着说，“如果爸爸还是不同意，我们只有搬出去了，我妈还有房产在我名下，我们不用担心没地方住。至于生活……并购基金方面，封闭期内爸爸也不能提前撤资，每年提取百分之三的管理费足够维持基金运营。收益就要看卓氏的业绩了，今年新产品销售状况不错，盈利应该没问题。然后我做瑜伽教练也有一些收入，我会控制自己不要乱买东西了，也要学着自己做菜做家务……”也许以后有了孩子，父亲会松口吧。

“别担心这些。”他紧紧的抱住她，“所有的一切，都交给我解决，好吗？我是不会让你受一丁点委屈的！”

过了一会，他又轻轻推开她，“这段时间，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，也差不多是时候跟你父亲说了。”

“我也要一起去。”她拉住他的手。

“我去就可以了。”他微微皱眉。

“不行……我们是一起的。”她坚持。

他思忖片刻，点点头，“那好。”

两个人再次敲开端木爸爸的书房门。

“老师。”端木莘缓缓的开口，声音低沉而有力，“我非常敬佩您的学识，也非常感激您的教诲和照顾，但我也有想过，是否我们终有一天会有分道扬镳？如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，弗洛伊德和荣格……可是我没有想到，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，也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原因。”

“莘……”她连忙摇了摇他的手臂，皱起眉。他们不是应该先跟父亲好好商量么？听他这话的意思，却是要和父亲决裂了。

“小芸，让我说完好吗？”他紧握她的手，柔声说着，然后抬起头望着端木爸爸，声音变得冷静沉着，“我经历过的一些事情：父亲去世、重要的东西被亲戚夺走、母亲离去……这些事让我涌起一种感受，我不知道那是什么，直到有一天，我被敌人打趴在地，他的靴子狠狠踩在我的头上，混着血液的泥水涌进我的鼻子和口腔，我终于明白了……那是愤怒、无助、甚至绝望交织的味道。从那时起，我就下了决心，永远不让自己再面临那种境地。我也许斗不过命运，不能阻止父亲过世、不能阻止母亲离开……但我一定要斗得过人。”

他下垂的双手暗暗握成拳，关节发白，结实的手臂也绷紧了，“无论是体力还是脑力，我要求自己一定不能被别人打倒、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、照顾好我爱的人！”

她轻轻搂着他的胳膊，声音有些哽咽，“……我会一直陪着你的。”

“所以……”他凝视着恩师，“无论您是否同意，我都要小芸，要定了——除了死亡，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们在一起。只有小芸有资格有权力说离开我，别人都无法让我放弃。无论如何，我都会爱她、照顾她、保护她、和她长相厮守——不遗余力！我们在这里告知您，是因为您是我们所敬爱的亲人，我们希望得到您的祝福，但即使没有祝福，我们依然会在一起。”

“莘……”她含着泪，“我不会离开你的，我发誓，除非我死，否则绝不会弃你而去。”

她又看着父亲，“爸，莘是怎样的人您最清楚……我们在一起，会幸福的……”

“老师，我们希望您清楚现在的情势。”端木莘接着说，“您之于我们，是锦上添花，但我们之于您呢……？”

“你是在要挟我吗？”端木爸爸饶有兴味的望着他，推了推眼镜。

“我是在劝告您。”端木莘抿了抿唇，“提醒您从您自己的角度权衡一下，做出对自己有利、对大家也都有利的决定。”

“哈哈哈！”听到这儿，端木爸爸笑着站起来，“你的这番话，说得好听叫动之以情、晓之以理，说得不好听，就是软硬兼施、威逼利诱。”

“所以，您的回答？”他紧盯着恩师。

端木爸爸走近他，与他四目相对，“你以后不要叫我老师了。”

“爸……”这是要和他划清界限吗？！小芸简直要哭出来，端木爸爸却给她一个眼神，制止了她。

“我没什么可教你的了。”端木爸爸背着手，又慢慢的坐回自己舒适的大椅子上，“你们走吧。”

“……”他愣了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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