惠黎在出租车上兜了大半个城市，然后让司机停在目的地的对面，从车上拿下一个行李箱。箱子是空的，今天它只是一个道具。她展开一张小方纸，上面写着茉莉花苑1688号。茉莉花苑她是知道的，纯别墅区，居住在里面的大多是名人显贵，各行各业的精英。虽然这里并不如应墨酥那片豪阔奢华，但走进去也算是曲径通幽，自有一番世外桃源的雅致韵味。

惠黎却顶着沉重的心思，并没有心情欣赏沿路景致。字条是母亲昨天走之前写给她的。

母亲说：“南葵得了抑郁症。”

“南葵接回露露之后，傍晚在浴室里割腕，把孩子都吓傻了。”滕丽见劝不动惠黎离开应墨酥，拿出最后的杀手锏，说出了南葵惨淡的现状，“孩子敞开门，哭声响彻楼道，引出了对面邻居，这才将南葵半死的命捡回来。”

“她住在医院里的那些日子，不同任何人说话，恹恹的，吃很少的饭，眼睛里没有任何生存下去的盼头。医生诊断她是抑郁症。”

母亲描述得那样细致，让惠黎不忍再多听一个字。

她打绳结的手失去了力气，顺势盘腿坐在了地面，头低低地，看不见眼神。

“南葵得了抑郁症。”这句像是世界末日般的宣告，不停地循环在惠黎的耳边。她出神地走着，差点错过标志着1688号的房子。

她在门前起码停留了几分钟，每次抬起手要敲门，却又软软地垂下去。几次三番，门口有人经过，好奇地打量她和她的行李箱，大概以为她是新搬过来的人。

她来，无非就是想对南葵说几句话，说完便走。晚说不如早说，她下定决心敲了门。三声过后，门后传来一声低低的“来了”，锁芯一动，从门后出现一位高大男性。他穿着棕色粗线针织毛衣，裤子宽松而柔软地直直垂下去，是让人看着感到舒适的家居风格。再抬眼往上看，是一张白净面孔，挺立鼻梁上架着细细的金丝边眼睛，镜片后的那双眼睛睿智而深邃，但是比起应墨酥，眸子的颜色要浅一些，多了些温和。

惠黎看到这样陌生的一个男性，愣了几秒，随即快速地说：“对不起，我敲错了门。”之后，便一刻也不耽误地转身，脑子里回放着刚刚看到的门牌号，的确是1688没错，难道是母亲记错？

然而身后的人却喊出了她的姓名：“你是惠黎吧？”

她回头看他。他又说：“沈夫人说最近南葵的妹妹或许会来。”算是解答了她眼神里的疑惑。

他微微侧过身，做出请的动作，笑说：“但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到访，家里没有收拾，请见谅。”寥寥几句话，可以见得他是谦恭有礼的男子，也好似是这个房子的主人。但惠黎依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，保持着拘谨的笑容，说：“我以为南葵一个人住在这里。”

“我是他的心理医生。南葵，她是第一个在我家中疗养的病人。”他解释，同时盯着惠黎的箱子。

“我带上箱子来，是为了告诉南葵，我会离开这个城市，离开所有人。”惠黎说，她自以为这是唯一能为南葵做到的事情。虽然箱子里并没有装东西，但她离开的计划确实即将成行。

“其实你不必这样做，南葵现在没有那么严重。”不愧是心理医生，他看穿了惠黎心中所想。他领惠黎来到客厅，突然想到了遗漏的环节，公式化地伸出手，说：“还没有自我介绍，我叫叶棕良。”

惠黎被他带入相互认识的环节中，即使他知道她的名字，她还是回应：“叶医生好，我是惠黎。”

“咖啡还是茶？”他礼貌地问询。

惠黎不打算在这里久留，说：“不必麻烦了，叶医生。”

“我正要煮肯尼亚豆子，有微微的果酸味道，分你一半尝尝。”他执意要招待她，将她安排到沙发上坐着，自己则在对面的吧台上做过滤式咖啡。

要怎么形容他家的布置呢，惠黎从未见过完全被打通的家装，只简单地用突出的框条作为空间上的分隔，没有多余的门和墙，这使得整个一楼明亮到如置温暖花房，处处有阳光照拂。他似乎很喜欢摩洛哥风格，地上和桌子上，都铺有色彩明艳的摩洛哥式花毯和布帏，连一整面墙壁上都砌上了花砖，配色丰富却不杂乱，让人心生愉悦。

惠黎还在好奇地打量这个空间的各处细节，这时，她听见叶棕良说：“你要不要来看过滤出一杯咖啡的过程？”大概不会有人拒绝这样一双充满尊重和温和态度的眼睛，惠黎欣然接受他的邀请，她与他隔着吧台，脖子伸长看他手上的活儿。

“请进来。”他让她走进吧台。

叶棕良感觉到惠黎是一个如空气般没有突兀感的女子，尤其当她站在自己身边，保持礼貌距离观赏时，有一刻，他甚至忘记了她的存在。就是这样一个女子，成为了南葵心中拧巴的结。

“过滤式咖啡，重要的是水温和水流的均匀性。”他一边操作一边解说，擒着精致水壶的手果然没有多余的抖动，稳当得如同机器，从壶口流出的水粗细均匀，融入沙漏中磨碎的咖啡粉中。在那沙漏的尖端，半透明的液体一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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