集落数十万里外，巫女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感知到的地方。

魔王与月神的战斗，已经肆虐了数百公里。

山川丘陵全部在战斗的余波中化为了齑粉，大地也不断震动着开裂。两人所过之地，方圆百里内的黑灰全部都消散一空，太阳重新出现在世间。

在阳光的照耀之下，天地颤抖着崩溃着。在那末日般的景象当中，魔王——再次挥动了拳。

早已被破碎过无数次的空间再次粉碎，呈现出隐藏着的月神的身影。

“哈——抓住你了！”

魔王大吼着翻手化拳为掌猛然拍落。在那同时，天空中浮现出一只手。

一只巨大的手。

巨手作掌状，大到足以遮天蔽日！那巨手仿佛天空之上的一颗星辰，在崩溃了时空的同时轰然坠落！

这是就算神灵也可以击杀的攻击，这是魔王最强的一击！

在巨手之下，一切都化作了不分上下的混沌。刚刚遁入虚空的月神脸色骤变，瞬间脱离了与空间合一的状态，从半空不断向地面退去，试图借此延缓巨掌攻击到祂的时间。

但这终究只是权宜之计。就算月神下落的速度能够超过巨掌攻来的速度，祂也不可能永远躲下去。再说巨掌遮天蔽日，甚至仿佛变成了真正的天空，又岂是可以轻易躲开的？

既然躲不开，就正面迎击！

月神眼神微闪。下一刻，笼罩在斗篷下的双臂抬起。宽大的袖袍下滑，露出的，是一双白皙纤细的手。

就像是一双女人的手。

祂双手高举，越过头。

头之上的的是天空。而此刻的天空，早已被一只手掌所占据。

于是，祂的掌心就对准了那只手掌。

磅礴的气息骤然扩散开来！那气息极度古老，仿佛万古之前便存在于世。那气息极度强大，强大到世界都因为它的出现开始颤抖。那气息又极度隐晦，隐晦到明明能够感受到，却又像是镜花水月般无法触碰。

那气息就这样存在着。古老却不腐朽，强大却不张扬，明亮却不耀眼。它充斥着整个世界，却又仿佛只存在于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天穹。

那正是……月一般的气息。

作为在高空中悬挂了不知几亿年的古老星辰，月的力量强大到了极。但本身不发出光亮的它，却又不像大日一般辉煌耀眼。

这是月的气息，这更是月神的气息。寻常可见，却又无法触摸。

月神终于施展出了自己的真正力量。

随着这股气息逐渐蔓延着，世界仿佛都沉入了黑暗。时空逐渐凝固，那只巨掌落下的速度也变得极为缓慢。

下一刻，光芒亮起。

并非东方红日破晓，而是不知何时已然升起的明月。

与巫女曾用灵力模拟出无数次的月不同，它不是满月，而是仍有缺憾的弯月。只差一就能圆满，那一却又仿佛遥远到不可及不可达。

这是否代表，月神的境界还不如巫女呢？

自然不是。

这轮弯月，才是月神强大境界的证明。

这境界，往往被称为：

花未全开月未圆。

花前月下，一直都是十分美好的景象。而若鲜花盛开，明月如盘，往往更是代表着真正的圆满。但——这圆满是好，却也是进无可进的最好。

怒放的鲜花虽好，离凋谢却也是不远。圆满的皓月极美，离缺损的来临又还能剩几时？只有未全开的花朵，尚且不圆的明月，才是人间真正的圆满，才是人间最妙最好的境界！

人间最高，却仍有前进的余地。

前进半步，便得圆满。

再走半步，就是圣贤。

月神的境界便是如此。抵达了人间的巅峰，离无矩的圣贤也只差半步。在主神空间，人们一般将其划分在四阶之上，五阶之下。

这也就是……半步五阶。

月神，正是半步五阶，无限接近五阶的恐怖强者！

祂的身影依旧被斗篷笼罩着，看上去依旧是平凡到了极。但这种平凡，却在祂施展出真实境界的同一瞬间化作了高高在上，不肯与凡夫俗子交流的“傲”。

正因自身太过强大，强大到不屑于施展出力量来耀武扬威，所以才会反而看似平凡。所谓的返璞归真，正当如是。

看着这样的月神，半空之中的魔王探知着那轮真实到不可思议的月，面上露出了一丝苦笑。

祂叹息着。

“月神，月神……不愧是最古老神秘的神灵，不愧是以星球为名的神灵。这一次，确实是我输了。

“若不是你的神髓，或许我会死在这里吧……但既然我没有死，你的秘密可就暴露了呢——”

话音落下，魔王的身影已经被无穷无尽的光芒所包裹。

那光芒仿佛分割了世界，将魔王从这个世界中剥离了出来。而这，也让祂试图发出的最后一个声音——终究没能真正发出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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