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年匆匆而过，转眼至正月十五。南卿每逢佳节必然要设宫宴，元宵自然不会例外。

珺姚去得比较晚，到承光殿时百官已经到得差不多了。好在司靳和薛荷莺还没来，大殿里头众人各自散着。这类宫宴是可以带家眷同来的，但是少有人这样做。只有几家带了子女同来，大部分是珺姚见过的，于是相互打了个招呼也就作罢。

薛良才稳稳当当占了主位左下首第一个位置，如今正被一群人围着。珺姚耳力好，隔了老远也能听见那人群里不时冒出的阿谀奉承之声。她冲着那头轻哼一声，扭头就要去占右下首的位置。

“好妹妹！”

薛纯古的呼唤从她后头传过来，声音里冒着喜气。珺姚边回头边疑惑：进门时没看见薛三公子在呀！这孩子从哪冒出来的？

“好妹妹，你怎么不理我？”见她回头，却只是盯着自己看，也不话，薛纯古便又问了声。珺姚睇着他，似笑非笑：“你这满嘴抹糖，见人就‘好姐姐’、‘好妹妹’地喊，谁晓得你叫的是哪个！”

“天大的冤枉！”薛纯古急着反驳她，“‘好姐姐’倒是喊过不少，但我的‘好妹妹’就你一个，哪来的见人就喊？”

“可省了吧，我才不做你们薛家的妹妹！”珺姚边边扫向薛良才那头，见他目光不善地看过来，珺姚脸上的笑意顿时一收。她轻拽了把薛纯古的衣袖，拉着他便走，“靴子，我们上那头去！”

薛纯古亦步亦趋地跟在珺姚后头。她这天没穿官服，一身红色曳地裙艳丽得很，平日爱随意绑成男髻的发也仔仔细细束成了十字髻，缀满了精致的发饰。薛纯古偷着看她的脸，她额上贴着花钿，双颊染着红脂，全然一副女儿姿态，惊艳极了。

薛纯古看了几眼就红了脸，忙把头低下。林右相坐在右首第一张案几后，看见珺姚两个过来，他忙起身让到一旁，笑道：“二位请坐。”

殿中排位向来是两席一座，珺姚道了声谢，拉着薛纯古坐进去。薛良才还在往这边看，珺姚翻个白眼，示威性地抱住薛纯古，亲昵地往他肩头蹭了蹭。

薛良才顿时气地吹胡子瞪眼。珺姚笑着放开薛纯古，他半个身子都僵了，好一会才艰难地偏过头来，无奈道：“珺姚妹妹，你下回要再使这法子气我爹爹，提前和我打个招呼可好？”

珺姚偷偷踩他一脚，皮笑肉不笑：“少得了便宜还卖乖！”

正着话，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：“皇上驾到！靖贤太后驾到！贵妃娘娘到——”

喧闹着的大殿顿时安静下来，众人候立在两旁。等到司靳三个在宫人簇拥下从殿外走进来，百官便跪拜下去，齐声喊了万岁。

珺姚照旧坐得四平八稳，在跪了一地的人中格外显眼。司靳走过她身边，偏头睨她一眼，神色一时间晦暗不明。

三人上了殿，司靳在正位龙椅上坐下，靖贤太后同薛荷莺亦在他近旁一左一右安坐。他这才向着众人抬手叫起。

众臣起身，各自坐回席中。珺姚不紧不慢地站起来，也不离席，只站在案后冲着靖贤太后躬身行了个礼：“儿臣问母后安，母后万福。”

“快些起来！”太后极为欢喜地招手唤她，“我儿过来哀家身边坐。”

珺姚抬头打量一眼，那上头只在司靳和太后中间还留了个空位，她冷冷一笑，回绝道：“母后见谅，儿臣在这坐得挺好。那上头的位置不该儿臣坐，儿臣胆，怕乱了身份，还是不去的好！”

旁人没忍住，一个个垂下头暗笑：前些年的宫宴，你次次都往上头跑，怎么就不怕乱了身份？

自然，这话没哪个敢当着众人的面出来。珺姚那几句夹枪带棒的话，究竟打的是谁的脸，大家伙心里可都是门儿清的。

珺姚自顾坐下了，谁也不理。上头薛家贵妃望了半晌，突然笑道：“臣妾从前便听闻陛下和珺姚妹妹的感情好，素来不论尊卑礼节。今日见面，果然如此。”

百官噤声，殿中氛围顿时有些尴尬。珺姚侧身坐着，一手放在膝上，一手状似无意地抚着案上的绿玉杯。薛荷莺含笑看她，珺姚微眯着双眸回望过去，两个人的神色都淡得很，目光却又诡异极了。

不知道对峙了多久，众人突然听见“咔嚓”一声响。随声看去，就见珺姚手里那个绿玉杯已经碎成了几块。她一松手，玉杯的碎片“哗啦啦”砸在案几上。珺姚漫不经心地拍拍手心，而后再次站起来，冲着薛荷莺冷笑：“贵妃娘娘若是看不惯，珺姚这就给您跪一个？”

“不……不必了！”薛荷莺瞅着一桌子的碎片脸色煞白，支吾道，“本宫只是随意一，珺姚妹妹莫要当真……”

珺姚停顿了许久，才道：“贵妃娘娘，这‘妹妹’二字可不是胡乱喊的。珺姚若是您的妹妹，那您和我‘哥哥’，可就是乱/伦了。”

胡言乱语！司靳腹诽：她是乱/伦，那你和我算怎么回事？

“你！”薛荷莺气极了，可又不敢什么，“你”了半天后，委屈地喊司靳，“陛下……”

“珺姚，不许胡闹！”司靳往薛荷莺身前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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