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三章 小径分岔的时间(2/19)

作品:《往生

再次当着李某的面强暴了曾艳。两人后来就在曾艳的安排下开始喝酒,敌敌畏很快发作,两人当即身亡。杀死两人后,曾艳用手机向110报警投案自首。

目前,案件还在进一步审理中。

“这是真的吗?不可能不可能!”

中年女售票员带着娇嗔瞪我一眼:“怎么不可能?报纸上有时也会有真事的。这就是真事。我们上午都知道了。整个公司都知道了。是真事。”

我的脑袋一片空白,这怎么可能呢?

中年女售票员又叫了起来,声音里充满炫耀的意味,因为在这里只有她知道的更多:“那个李某就是李大江,有纹身的那个,左青龙右白虎,中间是玄武。我早就给曾小艳说过,这样的男人根本就不可靠,她还不信,觉得他有男人味。看看,他像个男人吗?”

她的声音像一堆蜜蜂嗡嗡地叫着钻进我的耳朵,落在耳膜上,从金黄色的肚子下面伸出黑色的螯针,狠狠地蛰着我,螯针折断在耳膜里,毒液注射进去,飞快地扩散着,很快就扩散到了我的整个脑袋,脑袋像南瓜一样膨胀起来,疼痛得整个皮肤都麻木了,我抱着脑袋,腿上没有一点劲,慢慢地歪倒在地上,周围的人们嘴巴飞快地一张一合,好像在惊叫着什么,而我什么都不知道了……

不,这不是真的。

再回头来,重新开始。

天色还很早,我很快就赶到了铜井镇的公交车站。我走在寒冷干燥尘土飞扬的乡下小路上,高高地昂着头,这是这些天来最令人舒展的一天。南京并非是一座没有抵抗的城市,大老冯、王大猛、李茂才、那个无名的女人,他们有的活着,仍会继续战斗,有的死了,但他们是非常有尊严地死去的。他们是1937年12月哭泣的南京城里不多的勇士。

谢谢他们,他们使我的这个小说也有了尊严。

那辆灰色的破旧的公交车正停在那里,像一个怀孕的水牛一样疲惫而又衰老。要避开它,不要上去。我站在路边,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,急急地钻了进去。

司机是个中年男人,身子瘦小,戴着一副墨镜,看不清他的面容。他的声音像是从机器里发出来的一样,带着低沉的沙哑声。他低低地问我:“到什么时间,是明天还是昨天?”

我说:“到昨天晚上七八点钟时的城南大方巷。”

司机说:“好,那就是12月20日了。”

中华门遥遥在望。

在经过雨花台的苏宁电器门口时,像是从地下钻出来的一样,那些日本兵一下子出现在我们面前。那些穿着屎黄色军装密密麻麻的士兵,像一群苍蝇一样覆盖在地上,他们身子矮小,背着三八大盖,脸上落满尘土,鼻尖上爬满像丑陋的蚯蚓一样的汗水,黄色的脸庞灰暗,显示着大战后的疲惫,但他们的眼睛闪闪发光,皮鞋踏出沉闷的响声,一步步地向南京挺进。

出租车司机按着喇叭,在墨镜后面嘿嘿地笑了,说:“哈哈,又在拍南京大屠杀呢。”

我摇了摇头,说:“不,是时间出现了问题。”

他困惑地看了看我,俯下身子,趴在出租车上看了半天,拍了拍计价器,摇了摇头,说:“还真让你猜对了,时间导航器是有点问题,我们回到了1937年12月的南京。唉,他妈的,现在的假冒伪劣产品太多了。”

那些日本兵听到了汽车引擎声,一齐转过头来,惊奇地看着我们。这辆来自2009年的汽车他们从来没有见过,但汽车上的丰田标志他们又很熟悉。接着他们又看到了汽车里面坐着的是两个奇怪的中国人,他们有些犹豫不决地握着三八大盖,不知道自己应该采取何种措施。

司机有些紧张,扭过头来问我:“怎么办?”

我看着窗外,那些野兽一样的军人已经让我厌烦,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们。我冷酷地瞪着他们,狠狠地说:“冲过去,从他们身上辗过去!”

司机咬着牙踩着油门不放,汽车喷出滚滚尾气,朝着那些一身屎黄色的军人冲过去,他们有的被辗在车轮底下,有的被撞得飞了起来。那些军人的身子不断地扑向汽车的风挡玻璃上,砰的一声,脑袋碎了,眼珠沾在玻璃上,有时是白色的脑浆,有时是腥臭的鲜血。雨擦不停地来回擦着,但血肉太多,有那么一会儿,我们整个汽车完全被血肉包围,眼前一片漆黑。好在雨擦很快就把它们甩走了。更多的身子被汽车辗在地上,血肉沾在汽车底盘和轮子上,越积越多,到处是日本兵的呻吟声、酱紫色的动物污血、痉挛的手脚,汽车就像走在暴雨过后的黄泥土路上,车轮摩擦着一层层血泥,不时地打滑,好几次差点失控撞到路边的电线杆。

司机好像有点良心不安了:“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?”

我摇了摇头:“一点都不过分,在接下来的几天里,他们的车辆就是这样从中国人身上辗过的,好像我们就是苍蝇。”

我告诉他,就在12月16日,日军“支那方面舰队”司令部军医长泰山弘道海军军医大佐来到南京,他曾乘车经过下关,在这一天的日记中,他写道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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