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质质双手轻柔地覆在他的手背，轻轻道：“我只是在想，一切都要结束了。到时候，你……”

她说了一半，却没有继续说下去。眸光深邃地看着远方的寒梅，不发一言。

傅斯尧问：“你想说什么？”

方质质道：“我想说，等你夺得这天下，到时候，可以放了我么？”

傅斯尧一愣，“你说什么？”

心中不由冒出森冷寒意，这个女人，终归是不爱他么？不管他用什么手段将她留在身边，她终归不属于他。

双手蓦地攥紧，他在等她的解释。

方质质叹息，看着远方道：“我已经过够了被囚在一方天地里的日子，你也知道，我不属于这个世界，我更害怕，或许有朝一日，我天命到期，一个不留神就消失在这里，可是这天下的大好河山，我都还没来得及多看一眼。傅斯尧，你放我走吧，好么？我陪你打完天下，亲眼看着赵寅伏法，看着你坐拥大好河山之后。”

傅斯尧抿唇，心痛得不能自已。若是她不在，他要这大好河山又有什么用？

他松开手，将她身体板正，一字一句道：“等我拿下大好河山之后，我就陪你，天涯海角，我们一起可好？”

方质质一愣，抓着他的手，感受他粗粝的手心传来的暖意，眼泪映出眼眶。

许久，她轻轻地说了一个字。

“好。”

羲和十六年春，北齐大军兵临鸣凤朝城下，鸣凤朝守城将军纷纷不z而降，大军长驱直入，一下来势如破竹，不伤一兵一卒而拿下大半个鸣凤朝，除了与东陵紧挨着的那片区域没有去动，南北两地形成合围之势，将鸣凤朝整个困住。

z火虽然如火如荼，但这一打过来，却没有伤及一条无辜生命，甚至没有抢动一分一毫的百姓财务钱粮，因此鸣凤朝上下百姓并未多排斥入侵的将士。对百姓们来说，谁当政并不重要，重要的是当政的人能够带给他们安定和乐的生活，这就够了。

z事从南北合围，一攻占到鸣凤朝京都腹地，总共用不到六个月时间。

羲和十六年秋，北齐大军拿下鸣凤朝，北齐四皇子傅斯尧带兵冲入皇宫，皇宫外四千八百六十七人，悉数投降。

最后这一攻，傅斯尧是带着方质质一起去的。他们的目标，就是亲手将赵寅抓捕，绳之以法，给顾城报仇。

然而，除了满皇宫的宫女太监跪地投降之外，并没有看到有什么身份高贵的人在。

赵寅和林臻儿自不用说了，根本就不在这里。而后宫的那些有位分的女人，则悉数悬梁自尽。

方质质站在宫门口，看着一屋子梁上的吊死尸体，心寒得一片荒芜。

她自问和傅斯尧一攻打过来，能够不伤及命的，悉数都放行了。他们早就打算过了，等打到宫里来的时候，就是将赵寅这个王之君绳之以法，其他人，能放的就全放了……根本就没想过要伤害他们的命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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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，可是现在看着这数百条人命齐刷刷地吊在房梁上，她只能眼睁睁看着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
傅斯尧扶着她的肩膀，有些担心地看着她：“我们先出去，不要看了。”

“不。我……”方质质肩膀止不住地颤抖，眼睛一直盯着房梁看，数百具穿着白衣裙的女子就这样悬空挂着，简直恐怖至极。方质质却十分固执，她指着房梁，有些空洞地道：“你看见了么，那个是凌素素。还有那个，卫琳琅，还有那几个，都是我曾经相识过的女子，他们都是花一样的年纪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？他们什么时候都嫁给了赵寅，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？”

傅斯尧扶着她，见她不肯走，略微使劲，强行将她推了出去：“赵寅生残暴，即使知道即将亡，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及时行乐。这些女子花样年华，本就是花骨朵一样人，他怎么会放过。”

“可是，可是她们原本可以不用死的啊！我们之前不是已经发出通告了么，不管什么身份的人，只要肯愿意投降，都可以不杀的啊！”

傅斯尧沉重道：“你想的太简单了，这些人原本确实可以不用死，只是因为，她们是赵寅的女人，所以，赵寅让她们死，她们就只能去死。你不要太难过，人死不能复生，我会安排人好好安葬她们的。”

方质质紧紧抱着他，颤抖的双手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，这一刻，她发现，天下之大，却多凉薄，而她一直认为薄凉的男人，其实却是最有心的那个人。

他的心里，藏着大爱。

虽然赵寅和林臻儿不知去向，但是鸣凤朝的都城却已经拿下。与此同时，他下诏，全九州捉拿通缉亡之君赵寅。

由于他不是北齐的皇帝，更不是什么想要谋朝篡位的皇子，所以即使拿下鸣凤朝，也没想要登基。都城攻占下来，他便立即传捷报回北齐，告诉北齐的皇帝这个喜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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