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几日，已经将将立夏，眼看汛期就要到了，所以陈洪谧对于修桥的事情很是重视，一大早就把花雪所需的石匠安排好了。

那石匠姓石，由于整天跟石头打交道，所以人们就称呼他老石。有时候有人吐字不太明确，他自己自娱自乐，就当做“老师”来听。

在这个时代，大部分读书人正式场合，称呼老师还是叫“先生”。但是从宋朝起，在一些非正式场合，百姓称呼一些负有教导责任的，大多是官学教谕，私塾先生，枪棒教头之类的，也叫做“老师”。所以在这个时代，“老师”同样是一种敬称。

尤其像老石这种手艺人，对于传承格外尊重，自然很爱好被称作“老师”。

在石匠这一行，老石是个积年的老手，手艺精熟，这些年也参与了不少的桥梁修建。

这些日子听说边上吴江县里在大兴水利，不少吴江的同行都接了吴江县衙的活计，老石和几个同行闲聊时还说了，揣摩着这苏州城里说不定也会修修桥，到时候吴县县衙也该招他们往了。

所以一大早得了府衙号召，老石有些喜出看外。这种事一般都是县衙召集他们，没想到这次是府衙出面，这一下就上了一个档次。说不得以后还可以跟临县的同行吹一吹，老子也是进过府衙，跟知府大人说过话的！他这时候还不知道，由于花雪说一个就够了，陈洪谧就真的只招了他一人往，不知可以跟临县的吹，苏州城内的他也可以跟人吹。

陈洪谧对这事儿上心，所以亲身跟老石交代了任务。

老石本来很开心，这下不是吹了，老子是真的跟府尊谈过话了！

成果听完陈洪谧的吩咐，老石就感到像是被一盆凉水，兜头泼了一脸，心瞬间就凉了。

“知府大青天啊！您老一向贤明，今儿个怎么就糊涂了呢？修桥这种事儿，哪有不用实地看看，空口口语就说能设计的呢？”

只是迫于陈洪谧的权威，老石没把他心中的话当面说出来。心里却把花雪反重复复骂了几遍：“这是哪里坏了心眼的读书人，不好好读他的书，跑来骗府尊大人？修桥这种事，岂是如此儿戏的？”

说到底，老石毕竟是升斗小民，不敢违背陈府尊的意思，连当面抗辩都不敢。

当花雪按照惯常的时间，到了府衙的时候，迎接他的，便是满脸没好气的老石。

陈洪谧没细说花雪的身份，只说花雪是一个精通水利的读书人。老石一听就明确花雪没有官身，所以对花雪一点儿敬畏也没有。

在陈洪谧派的引荐的衙役走后，老石率先对花雪发难道：“你是哪里的小子，怎么还骗到府尊头上了？”

老石嘴里本来说的一口隧道的太湖片，只不过前身固然是未必土生但的确土长的苏州人，花雪自己却不是。所以花雪听到方言，都是根据前身的记忆，翻译成普通话，然后才懂得的。平日里说话也是经过了相反的这么一道手续。

不过所谓前身和花雪自己，实在还是一体，所以这中间实在并不耗什么时间，大致相当于一个习惯汉语思维，却英语说得贼溜的留学生。

处于花雪的角度，他听到的老石的问题，大致就是上面那意思。

花雪不太明确：“我哪里骗府尊了？”

老石怒道：“从古至今，哪有修桥不往现场，隔着老远就能成的？”

花雪明确了，本来是这个意思。

笑了笑，反问道：“老丈可曾听人说过，秀才不出门，能知天下事？”

老石不屑：“我从未见过有读书人会修桥！”

花雪闻言闪过一丝怀疑，那张国维单骑巡河，这老石居然没见过？

随即恍然，张国维怎么可能穿着官服或者一身读书人打扮呢？那哪是巡河的样子？显然会打扮成普通人，这老石自然认不出。

心思回到眼前，花雪知道跟老石这种匠人，光靠说，是说服不了的。他们只信任自己手艺，只信任实打实的效果。

想了想，花雪道：“老丈你居然没见过！这倒也好办，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如何？”

老石见花雪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，也有些怀疑，难道真不是骗子？

当下应道：“你要如何让我见识？”

花雪道：“这简略，大桥架起来耗时耗力，但我们可以造小的啊！你确定有一些边角的石料，找些薄片，我们挖个小沟，你按照你的经验架一个桥，再按照我给你的图纸另架一个。然后看看两个桥的差别。假如到时候，创造按照我给的图纸，造出来的桥还不如你那个，你就往跟府尊说。有事实作为根据，跟府尊戳穿我就是。”

本来这种赌赛，假如是利益之争，自然不能两个桥都由老石自己造，否则老石只需要做些手脚，花雪确定会输。

只不过这次的事情与利益无关，老石只是对花雪的专业程度表现猜忌，就算换个石匠来，显然也会有这种猜忌，花雪所幸让他自己检验了。

老石一想，这个措施确实不错。刚要答应，又想起来什么：“你不会按照我修的桥的样子画图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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